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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计划下一个轶事的题目叫作秦城监狱轶事(4):陈明远——秦城的甫志高。但隐约还记得我曾经写过陈明远。上网一Google,还真查到一篇。一看,那是2003年写的,可也只是写个开头。那我就继续使用那个开头,接着续貂吧。
下面是2003年的开头。
秦城笔录系列:我的同号陈明远
送交者: 刘刚 于 Thu May 15 13:25:12 2003:
四年前在“六四”十周年将至之际,我曾写过几篇关于“六四”的回忆录。但却反响极差。有许多亲朋好友都通过各种方式委婉地劝告我不要再写下去了,以免伤了和气。就连“北京之春”转载时,也是掐头去尾作了一番精心处理。我左思右想,也就作罢。何必要自揭伤疤揭人短处呢?但近日在网上看到了封从德安魂曲等人关于陈明远帖子,其中封从德的帖子写道:
作者:封从德第一个站出来呼吁“打倒官倒知识识分子5/11/2003 11:36
“(陈明远)六四后入狱,受到严重迫害。奇怪的是很少知识分子为他呼吁,也很少回忆到他。据说文革中流传的一些毛泽东诗词(如《石头》)就是他写的。”
(见http://www.hjclub.com/TextBody/192003.asp?od=0)
读了这些帖子,我就又有些按奈不住,我感到我有责任将我所知道的陈明远告诉大家。我希望我尽可能吸取前次的教训:以自我批评为主,多讲自己的短处,多写他人的长处。但是涉及历史事实的有关部分,我也只好实话实说。我现在还真的无法做到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程度。
说起来惭愧,我是于一九八九年六月十九日在保定市人民公园栽在了土八路联防的手上。当晚就被保定警察作为钦犯十万火急地押送京城,关进了北京公安局预审处七处看守所的K字楼。一星期后又被押解到位于北京小汤山的秦城监狱。我起初被关在一座监舍楼里。后来我才了解到那座监舍楼同大多数秦城监狱的监舍楼一样都是C字形。本来各个监舍楼都是有编号的,但我至今都不清楚我住过的各个楼的号码,所以姑且把那座楼称作C1楼罢。
C1楼有三层,每层有十七个监舍。一至十七号在一层,一层的布局图如文后的附图所示。二层及三层的布局与一层类似,只是楼上的号码是相应楼下监舍号码再加十七。另外所不同的是一楼的六号和十二号是小号,只有其它监舍的一半大。而相应二楼上的23号和29号及三楼的40号和46号却不是小号,因为一楼的那两个通道在楼上已不再需要。
刚到秦城监狱时我被关在一号,与我同时关进1号的还有北京市民敢死队队长兼飞虎队队长刘兴洲,广场广播站站长温杰,随后两三天又关进了北京广播学院导演系的王义、北京计算机学院的刘新方、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的王怀安。
七月一日,我组织该号全体难友齐声高唱“国际歌”,以此给我们伟大光荣正确的党祝寿。除了王怀安以外,我们其他五人都被扣上吵监闹狱的帽子,先是被警察用高压电警棍电疗了一番,直至电得我们都浑身起泡。随后悉数被戴上脚镣背铐并被分送到其它号单独关押。
八月底,我解除禁闭后被转到二楼的20号。当时20号里关押着皖南医学院的四年级大学生、曾任‘外高联’联络部长的黄利锋,及自称是哈公大学生的朱文利。左隔壁的21号关着刘晓波等三人,右隔壁的19号关着北大学生杨涛等三人。
每一楼层有一专职的管教(中国监狱及看守所的警察都叫管教干部)。那时二楼的管教叫袁大同袁管教。我在以前的回忆文章里曾专门述及我智斗孔所长袁管教的故事。
九月的一天,袁管教突然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同往常一样,我们俩先是抽他的不带过滤嘴的廉价香烟外加侃大山。闲侃中,袁管教问我是否认识陈明远。
“当然认识,那可是我们当代中国的闻一多,我们中国知识分子的良心。”我知道陈明远曾经被关在一楼的三号,并知道他患有严重的脑血栓。听袁管教的口气,莫非陈明远发生了不恻?“他不是被关在三号吗?难道他病危了或是被释放了?”我抓住这个机会向警察刺探情报。在监狱里,连谁住哪个号及谁被关进了监狱都是共产党需要高度垄断的机密。我们在很长时间里都以为那些关在我们同一座楼里的几位女士就有柴玲王超华呢。
“哪里,他没放,也没死,”袁管教不紧不慢地说,“可是他已经垮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垮了?”我愈加糊涂了。
“就是精神上已经垮了,崩溃了。”袁管教还是不紧不慢。
“这不可能!”说陈明远垮了,我绝对不信!“这肯定又是你们共产党在造谣诬陷!你们还说魏京生疯了呢。你们肯定也会对其他人说刘刚疯了,刘刚也认罪了。有谁会信你们这些鬼话呢?”
“别的我不敢说,但我敢肯定说陈明远是垮了!”袁管教一字一顿地说。
“那么你证明给我看,让我亲眼见一见陈明远,我倒要看一看你们有什么办法让人垮掉。”我继续我的激将法,寄希望于他能让我见见我一向敬佩的人。
“你也不用激我,我马上就让你见到陈明远。”
“真的?你说话可得算数。”
“算数。我不仅让你今天见他,而且让你从今以后天天见他,不见都不行。”袁管教还在卖关子。但我已经感觉到他要把陈明远送到我们20号。在说话算数这一点上,袁管教颇有些象我:不想说的就闭紧牙口不说,但说出来的就很少是假话。
看来很快就要见到陈明远了,见到我曾熟悉并一直都想当面向他表达敬意的人,我心中真有些激动。在监狱关久了的人都非常渴望能见到新人,这至少都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新信息。
记得我第一次见到陈明远,还是八九年四月二十三日在北大三角地上。那天我亲眼见他很费力地爬到了位于北大三角地东侧的有三米高的广告栏上,从一正在演讲的北大学生手里接过了一个小喇叭,开始了他那后来传遍全国各高校的著名演讲。
(陈明远演讲摘要请见http://www.64memo.com/asp/asp/catalogStatus.asp?Id=8155)
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陈明远在演讲中曾经讲:“同学们,现在官方的喉舌‘人民日报’在指责你们是煽动。我要说同学们确实是在扇动。”听到这里,三角地的人群中没有耐心的同学发出了些许嘘声,以表达对陈明远这番话的不满。“可是什么叫扇动呢?所谓‘扇动’,就是用一把扇子把奄奄一息的火又扇动起来了。同学们,我要再一次地感谢你们,因为是你们把我心中的希望之火又扇动起来啦!”听众中随即又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
陈明远还讲过:“闻一多在北大演讲后就被一小撮卑鄙的特务给谋杀了。那时闻一多年仅四十八岁。我今年四十九啦。我演讲后,今天我前脚跨出北大校门,后脚也不准备再跨出去了。”人群中又爆发出热烈掌声。
在演讲最后,陈明远带领大家反复高呼:“不自由,毋宁死!不自由,毋宁死!不自由,毋宁死!”
但在封从德整理的陈明远演讲词中,我所记忆犹新的这些精彩片段多数都不见了。我真怀疑那是否是根据陈明远在北大三角地的演讲所整理的。我知道陈明远在婧笥直槐笔Υ蠹叭舜蟮刃G肴パ萁病?
总之,他的演讲很精彩,颇具煽动性。那是我所听过的最精彩的演讲。我敢说可与马丁路德的演讲相媲美。唯一令我感到美中不足的是,陈明远的音质不象马丁路德那样充满阳刚之气,而是略带有梅兰芳那种青衣小生味。那时与我同号的皖南医学院的黄利锋就曾经同我说过,他就是因为听了陈明远的演讲录音后,怀揣着那本录音带急匆匆地北上到北京投身民主运动了。
听过陈明远的演讲后,我就对陈明远格外敬佩。我在随后成立的“高自联”及“首都各界爱国联席回忆”等核心组织上都力荐陈明远以重任。他毕竟是当时第一位公开站出来支持学生民主运动的所谓“长胡子的人”。我当晚就到方励之家,向方励之介绍了陈明远的演讲,并希望方励之也能象陈明远那样登高一呼,公开地表达他对学生运动的支持。方励之只是同我说“陈明远有后台,后台还很硬。”并没有发表公开演讲的意思,而且告诫我们也不要象陈明远那样太出头。为此,我后来还专门写了一份揭发检举方励之的反思材料。
“好罢,我现在就领你去见陈明远。”袁管教打断了我的回忆。说着话,他就带我回到了20号监舍。只见四五名哨兵在孔所长带领下还在帮陈明远整理被褥,而陈明远已端坐在监舍里约有半尺高的地板通铺上。听到有人进来,陈明远抬起头木讷地看了我一眼,随后象横路敬二那样咧开嘴对我笑笑。我立即蹲下搀着他双臂想扶他站起来,可他却象不认得我一样不住地摇头,就象杜丘不认得真由美那样。
“啊,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我也象真由美追问杜丘那样不断地摇着他,希望他能讲出真相。可他依旧是不断地摇头。我转身怒不可遏地问孔所长:“你们给他吃药了罢?”
“当然啦,你看看,”孔所长指了指摆在陈明远床铺边暖气片木架上的一大堆药盒子说:“那都是治疗脑血栓的药。我们实行革命人道主义嘛。”孔所长显然误解了我的意思。
“不对,我是问你们给他吃过横路敬二那种药罢?或者是象对我那样电疗了罢?”
孔所长明白了我的意思后,先噗哧地笑了。“你都说得哪里话呀。”
“甭说我们还没有那种药,”袁管教跟着解释道,“就是真有那种药,我们也得先给你这个大丈夫杜丘先吃,他陈明远还用得着我们给他吃那种药么?”
“你们等我把真相查出来后,看我是如何把你们告上国际法庭的。”
“好罢,你就慢慢查慢慢告罢。从现在开始,就请你负责多给他一些精神支柱和心理治疗,让他象你一样刚强起来。黄利锋呢,就多从医学上多多照顾他一下。”袁管教说完,就跟随孔所长等人出去了。(待续)
图1、秦城监狱C1楼一层布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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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我今天在网上Google出来的,令我高兴的事,我竟同时Google出陈明远的一些回应。这下面是在陈明远博客里的部分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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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orum.book.sina.com.cn/viewthread.php?tid=1909429&extra=page%3D1&page=1
俺们三家村 新手上路 发表于:2008-11-06 22:09 只看该作者
陈明远博客 发表于:2008-11-04 01:45
最后登录:2010-5-3 发短消息
——陈明远致意海内外朋友们同学们
到时候啦,该做这样的自白啦!
曾有好多次接到海内外朋友们和同学们传来的信息,直接的和间接的、相识的或不相识的、署名的和匿名的、急迫的或婉转的,再三表示关心和查询。
早就勘破凡尘、深居简出、大隐于市,没料想竟然还会收到这么多的“慰”和“问”(也许有人又要嘲弄这是给自己做广告或包装作秀炒作什么的、由它说去吧);最近我感到实在没有功夫一一答复,必须作出一个简要的公开回音,以了结某些误传。
主要是:为海内外朋友们和同学们的深情厚谊而感激,切望他们别再牵挂我、别再悬念我——,让深情的勿忘我花谢了、让无花果埋藏到内心深处罢!像那歌曲中吟唱的:再见了!莫难过莫悲伤、祝福你们一切平安吧!
陈明远并没有如流言所说的“跟某某是铁窗里的同号”、陈老师好好的、更没有“在其中患了XX病”,即使在“文革十年浩劫”中,陈老师也没有“一次牢狱之灾”啊!我真不明白多年之后怎么还会有这样令人伤感的传闻呢?(参看附录)
……
这是部分跟贴:
RE: 陈明远自白:祝福你们永远保持心灵健康!
陈老师您好幸福啊!有那么理解您的学生,夫欲何求?
RE: 陈明远自白:祝福你们永远保持心灵健康!
社会之大,无奇不有。老师,您的名气太大了,人家借用操作一下下,见怪不怪。您不要生气,不要激动,保重身体是要事。
RE: 陈明远自白:祝福你们永远保持心灵健康!
力顶力挺,老师要雄起。
泥河秀杰 新手上路 发表于:2008-11-05 15:58 只看该作者
RE: 陈明远自白:祝福你们永远保持心灵健康!
我以为老师是讲真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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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陈明远的这份自白,竟立即让我联想到刘晓波在1989年到中央电视台的伪证。两者竟是如此异曲同工。只是刘晓波为共产党没有杀人辟谣时使用的是地点差,将共产党在北京杀人,楞说成是“我没有看见在天安门广场死人!”而陈明远在自白中却是模糊地使用了时间差,将我说他在1989年9月跟我在秦城监狱同号,模糊地说成是
“陈明远并没有如流言所说的‘跟某某是铁窗里的同号’、陈老师好好的、更没有‘在其中患了XX病’,即使在‘文革十年浩劫’中,陈老师也没有‘一次牢狱之灾’啊!”
似乎是说在2008年他没有跟某某同号。我分明在我的文章中明明确确说的是陈明远在1989年9月跟我同号嘛。好么,还真有陈饭们相信这种自白。
其实,每当我将陈明远跟刘晓波作比较时,我一直认为这陈老师要比刘老师还略胜一筹。陈明远在秦城监狱时,虽然说是比刘晓波表现得恶劣些。但是,陈明远毕竟不曾到中央电视台去作伪证,而且,陈明远走出秦城监狱后,毕竟还知道羞耻二字,只字不提他在秦城监狱的经历,他还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在秦城监狱的历史是见不得人,实在是提不起来,更没有象刘晓波那样,不知羞耻,反以为荣,翻来覆去拿出自己下跪求饶的历史来给自己脸上贴金。每想到这些,我就想给陈明远留些脸面,不愿将陈明远在监狱里的那些丑行都写出来,以免损害他在他的那些女饭们中的伟光正形象。但现如今,看到陈明远竟如此狡辩,还有那么多陈饭们来攻击我诽谤他们的陈老师,那我就只好实话实说,继续将陈明远在陈云侄女儿的策划下,如何装病保外,如何揭发揭露我们其他政治犯的丑行一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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