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March 16, 2011

疯狂小舰队(1):北大讲师张虎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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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5-05 09:50:37 [点击:257]

那些了解我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一系列壮举的人们,往往会感到我有些疯狂,疯狂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正常人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那么些疯狂的事业来的。其实,那时在我周围聚集了一批疯狂的人,有人说我们是疯狂小舰队。正是由于有了这支疯狂小舰队,才使得我们当年在北京曾叱诧风云,使得当年的中国公安部副部长俞雷等人多次表示他们难于保障北京的安定团结。可以称得上我们是小舰队成员的人,目前已有几位身居要职,我不便透露他们的详细情况。但也有几位后来真的住进了疯人院,我今天不妨介绍这样的几位。

每当我想起张虎鹰,我就不由得想起金正日。他的那头卷发,那副眼镜,太酷了,酷像金正日。张虎鹰是四川达县人,从北京金融所研究生毕业后,就分到北大经济学院当讲师,曾经和厉以宁是同僚。

我们初次见面,我并未同他多谈,可他就认定我是提着脑袋同共产党玩命的人。我们的头三次见面,他差不多都在劝我,劝我要忍,要韬光养晦。他说老佛爷已经八十多了,他还能活过一百吗?那些老红军老八路也都快死绝了。我们都是二十几岁的人,我们就活不过他们吗?他虽然是是邓小平的老乡,但他总是羞于直接说出邓小平这三个字,而总是用老佛爷作代号,就像林立果的小舰队要用B-52来称呼老毛一样,似乎不那样做就会脏了他的嘴一样。而我总是告诉他,“一万年太久,要只争朝夕”。如果我能看着他们善终,那将是我的最大不幸。

我自从儿时知道了林立果的571小舰队后,我就一直崇尚林立果。我一直都认为是林立果的小舰队为我们中国男人赢得了一点尊严,让世人知道中国的男人们并没有被阉尽杀绝。

那时的张虎鹰正春风得意,不仅因为他新婚燕尔,又喜得千斤,更因为他属于赵紫阳智囊团外围成员。那时,赵紫阳的经济改革正在闯物价关,国务院体改所委托金融所和北大经济系起草经济改革方案,张虎鹰参与了两个方案的起草。他最得意的是他力促将改革方案中塞入了变相的私有化内容。他常常将那些改革草案拿给我看。我给他的意见往往就是简单的一句:“你这老虎还在与虎谋皮”。我知道他对我的反应有些不乐。但我还是告诉他,只要这个共产政权存在一天,我的责任就是要给它送终。有机会要上,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也要上。

没过几天,张虎鹰见到我,一扫以往的春风得意,却是满脸阴沉。久久才憋出了一句:“被枪毙了!”

“谁被枪毙了?”我还是有些一头雾水。

“还有谁?我们的那两个私有化改革方案被政治局枪毙了。”这时,我才知道,他推动私有化的曲线救国之路被堵死了。我早就知道,他更倾向于金融所的方案,因为那一份方案中有更强的私有化成分。他本以为这两个方案会有一个被接纳,但却被双双枪毙了。这令他感到格外悲伤甚至有些绝望。

从那以后,他就完全站同我的走团结工会之路。他开始向我推荐许多有关布拉格之春,团结工会,海德公园的书籍和资料。在八十年代,这类书籍在国内很难借到,他往往就给我搞到复印件。其实,我在七十年代通过收听美国之音,就对团结工会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从那时起,每当我听到Solidarity Union, 华沙,瓦文萨的消息,我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冲动。随后,他就全力支持我发起组织了北大的百草园沙龙和渊鸣园沙龙。

那时,张虎鹰一家住在圆明园内的小平房,而我住在玉泉路科大研究生院。为了组办我们的沙龙,我有时就再他家的沙发上过夜。

在参加了几次百草园沙龙后,张虎鹰开始在各种讲学班上讲课。这包括北京行政管理函授学院,国务院一些部委的井经济金融培训班。他在经济理论上似乎没有多大建树,但我们许多认识他的人都对他的“土匪经济学”都印象深刻。他在他的各种讲座上也如同他在北大讲的经济学课一样,大肆兜售他发明的“土匪经济学”。所谓“土匪经济学”,用他的话概括起来说不外是“占山为王,不讲规则”。他就是这样在全国各地广泛发现培养人才,并不时地向我推荐。

正是张虎鹰向我推荐了陈子明。他说陈子明也是一个向我一样提着脑袋同共产党玩命的人,让我务必见他。他并介绍说陈子明是工人出身,以汽车修配厂为基地,开了几家全国性的函授学院,令我感到是黄金荣外加陈独秀再世,更激起了我要去面见陈子明的冲动。待我见了陈子明,我才知道张虎鹰给我提供的情报也是伪劣产品,或许就是我当时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情报。其实陈子明是比我学问要高出一头,他的北京社会经济研究所是建在位于双泉堡的汽车修配厂内,那也不过是雀占鸠巢,刘皇叔暂借荆州而已。

那时张虎鹰经常给高干讲课。有几次他让我帮他买枪。我猜想他不会是要象汪精卫那样行刺太子党罢。我一方面答应帮他想办法,同时也告诉他不可莽撞,毕竟我们二十几岁人的命要比八十多的老佛爷更值。但后来我逐渐意识到,他要枪也许是有朝一日能象周宇池于心野等小舰队成员那样死得更壮烈更辉煌一些罢。

1988年末,张虎鹰辞职单枪匹马闯荡海南。后来听说他在那里的生意很红火。据说是用军舰走私彩电汽车一类。六四期间他并未在北京。我相信这是他一生的心病。

1991年我初到辽宁省凌园监狱,可以有机会同亲友接见了。我料定张虎鹰一定会设法来见到我。我为此还特地向狱方写了几份杀人犯杜丘似的悔过书。果不出我所料,张虎鹰冒充我堂兄与我弟弟刘勇一到来见我。我看得出他因为未能在六四期间助我一臂之力而痛苦万分。他告诉我说,来日方长。

自从张虎鹰来监狱见过我之后,我做梦都想着有人来监狱劫狱,哪怕他只要在监狱外接应我一下就行。我曾经设想过多种方案,包括使用孔明灯热气球。但这一切都需要有象张虎鹰那样的人与我密切配合才能成功。但自那以后,再没有我亲友以外的任何人能到监狱来见到我,尽管我知道我的一些朋友多次来到监狱,但都不被允许接见。而且我弟弟也因此不能再与我相见,我的真堂兄真表弟也被禁止接见。

张虎鹰当时的太太吴蓓也是我们沙龙俱乐部的活跃成员。她发挥的作用的要远比王丹重要。但张虎鹰多次告诫吴蓓要远离我们的活动。他说与我们接近的人不是早死,也得疯狂,女人最好不要介入太深。吴蓓后来为丁子霖六四死难者名单倾注了大量心血。在1996年我刚刚从刘晓波家脱险后,吴蓓也曾经保护过我,并因此而被关押过。

张虎鹰的话不幸被张虎鹰说中了。我后来听说张虎鹰以及另外几个小舰队成员都住进了精神病院。也许这一消息并不确实。可我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但我还是感到心痛,即便听说他坐牢,我也不会这样感到心痛。唯一让我感到安慰的是,他不曾象于新野周宇池那样在自己发疯之前结束自己那疯狂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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